孜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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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一个老同事,原来在省厅当处长。 因与省厅一把手关系处得不好,被调到果洛州某局当局长。 消息传到单位时,大家都替他惋惜 ——45 岁正是干事业的年纪,从繁华省城到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原牧区,明眼人都知道这是 “贬谪”。 送他走那天,老郑红着眼圈说:“到了那边照顾好自己,不行就早点申请回来。 ” 他却笑着摆摆手:“在哪不是干工作,就当去体验生活了。 ”
到了果洛头一个月,真不是人待的地儿。 天冷得邪乎,早上起来窗户上一层白霜,呼口气都能结成冰碴子。 他住的宿舍是老楼,暖气时灵时不灵,夜里得裹着棉大衣睡觉。 说话带点山西口音,本地人听不大懂,开会时底下人直咧嘴。 他也不恼,拿本子记下大伙儿说的方言词儿,晚上自己琢磨。
有回下乡检查项目,车在半道抛锚,前不着村后不着店。 他自个儿蹲在路边,拿扳手捣鼓发动机,手冻得通红。 牧民老阿爸路过,看他那模样,乐了:“哎哟,城里来的官儿还能干这个? ”他咧嘴一笑:“咱爹是修拖拉机的,这点手艺不稀罕。 ”老阿爸点头,顺手递上一壶热奶茶:“喝点,暖和。 ”
日子一长,他慢慢摸出门道。 高原上搞项目,不能照搬省城那套。 比如修蓄水池,图纸是按标准来的,可本地冻土层厚,水泥浇不实。 他带着技术员连着蹲了三个工地,最后改成用石砌加保温层,反倒比原方案还结实。 这事传开,局里几个老同志私下嘀咕:“这人不光会坐办公室,还真能扑下身子干。 ”
有天晚上,他正伏案写材料,副局长老才敲门进来,拎着半只风干羊腿:“整点不? 咱哥俩唠唠。 ”两人就着炉子,烫了壶白酒。 老才说:“上头有人传话,说你待不满一年就得走人,让大伙儿别跟着你瞎忙。 ”他喝了口酒,冷笑:“走不走,得看事办得成办不成。 我来这儿不是混日子的。 ”老才盯着他看了半天,末了说:“行,那咱就甩开膀子干。 ”
转年开春,他牵头搞了个牧区饮水工程,把几个零散水源连成网。 验收那天,镇上老人拄着拐杖来道谢,用藏语说了好些话,翻译过来是:“以前女人孩子背水走十里,现在水管接到家门口。 ”他听得眼圈发酸,摆手不让翻译继续说。
省厅有人来考察,看见这阵势,私下劝他:“表现够了,差不多就申请调回吧。 ”他坐在车里,望着远处雪山,说了句:“再等等,还有两个村的路没通上。 ”这话后来传回省城,有人说他傻,也有人说,这人是真把这儿当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