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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一个老同事，原来在省厅当处长。因与省厅一把手关系处得不好，被调到果洛州某局当局长。消息传到单位时，大家都替他惋惜——45岁正是干事业的年纪，从繁华省城到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原牧区，明眼人都知道这是“贬谪”。送他走那天，老郑红着眼圈说：“到了那边照顾好自己，不行就早点申请回来。”他却笑着摆摆手：“在哪不是干工作，就当去体验生活了。”
我们后来才知道，这“体验生活”可不是说说而已。老李到果洛的第一个月，就带着办公室的小张跑遍了下辖的六个牧乡。听说有次车子陷在雪窝里，他俩愣是在零下二十度的寒风里挖了三个小时雪。小张回来说，李局冻得嘴唇发紫，还乐呵呵跟牧民学藏语绕口令呢。
局里的藏族老干事才让一开始瞧不上这个“空降兵”，觉得城里来的干部待不长。直到那年春天，老李带着大家在扎陵湖畔搭帐篷搞调研，夜里突发高原反应，硬是咬着牙把牧民饮水工程的图纸改完才肯去医院。才让后来红着脸说：“我活了五十岁，没见过这么拼命的汉族干部。”
最让人佩服的是建学校那件事。牧区的孩子上学要翻几座山，老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。他一次次往西宁跑，软磨硬泡从教育厅争取到专项资金。施工的时候正赶上雨季，他干脆搬到工地上住，跟工人们一起搬砖和泥。有回我去果洛出差顺路看他，远远看见个晒得黢黑的汉子扛着水泥袋，要不是那口熟悉的川普，根本认不出是当年省厅里那个穿西装打领带的李处长。
去年冬天单位组织慰问，我们才发现老李宿舍墙上贴满了孩子们的照片。他献宝似的给我们看牧民送的风干肉，说这是最高礼遇。正聊着，藏族阿妈端着酥油茶进来，拉着老李的手比划半天，翻译说阿妈是夸他给孙子治好了先天性心脏病。原来老李听说有几个孩子得了重病，特意联系省城医院开通了绿色通道。
上个月突然传来消息，老李要调回省厅了。我们都以为是苦尽甘来，没想到他居然申请去了省扶贫办。送行那天，果洛的牧民开了十几辆越野车来送他，哈达从车头挂到车尾。老李抱着才让的孙子亲了又亲，红着眼圈说：“等开春了，我还来给孩子们送新书包。”
现在单位里再没人说老李是被贬谪，反倒都佩服他这股子韧劲。想想也是，把“贬谪”走成“修行”的，这世上能有几人？前几天看新闻，老李带着扶贫队在青南高原推广光伏电站，照片里的他两鬓都有了白霜，笑容却比当年在省厅时更亮堂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