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事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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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一个老同事,原来在省厅当处长。因与省厅一把手关系处得不好,被调到果洛州某局当局长。消息传到单位时,大家都替他惋惜——45岁正是干事业的年纪,从繁华省城到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原牧区,明眼人都知道这是“贬谪”。送他走那天,老郑红着眼圈说:“到了那边照顾好自己,不行就早点申请回来。”他却笑着摆摆手:“在哪不是干工作,就当去体验生活了。”
他走后,办公室气氛沉闷了好几天。老郑没事就念叨:“王处那人,就是太直,不会拐弯。”我当时也觉得,这一去,基本就仕途无望了。果洛啊,我听去过的人说,冬天能冻掉耳朵,氧气稀薄得走快两步都喘。
过了大半年,我去西宁出差,顺道给他打了个电话。本以为他会抱怨几句,没想到电话那头挺热闹。“我在牧民家呢,刚喝完酥油茶!”他嗓门还是那么亮,“这边挺好,空气好,人也实在。”我问他家属怎么样,他顿了一下说:“老婆孩子年底过来看看,先适应适应。”挂了电话,我心里嘀咕,这环境,孩子能适应吗?
去年冬天,老郑突然神神秘秘地找我:“喂,你听说没?老王……好像出事了。”我心里咯噔一下。老郑说他听省厅纪检的人闲聊,说有人举报老王在果洛受贿,拿了牧民的牛羊。“真的假的?”我赶紧追问。“不好说,说是纪委已经派人去查了。”我当时就觉得,完了,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,真要有人整他,太容易了。
过了俩月,没等来老王被查的消息,倒是等来了他回省城开会的通知。那天他直接到了我们办公室,黑了,瘦了,但精神头特别足。老郑拉着他问东问西,他笑着说:“啥事儿没有,就是牧民看我天天跑山路,非要送我只羊,我没要,他们就直接给局里食堂送过去了。”正说着,省厅一把手的秘书突然来电话,让他去厅长办公室。我们几个都愣住了,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?
后来才知道,老王在果洛那两年,带着局里的人修了三条牧道,解决了好几个乡的用电问题。牧民们给他送了面锦旗,上面用藏汉双语写着“草原上的好门巴”。厅长亲自接待的他,还在大会上表扬了:“有些人觉得下去是吃苦,老王同志把吃苦变成了干事业!”
上个月,老王正式调回省城了,不是回原来的处,是提了副厅长。搬家那天,我和老郑去帮忙,他老婆拉着我们说:“你们不知道,他刚去那会儿,天天流鼻血,晚上睡觉都得坐着。孩子放暑假去看他,回来跟我说,爸爸办公室墙上全是牧民送的哈达。”老王在旁边嘿嘿笑:“都是应该做的。”我看着他晒得黝黑的脸,突然觉得,当年我们都替他惋惜,其实人家心里亮堂着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