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海657258577711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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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一个老同事,原来在省厅当处长。因与省厅一把手关系处得不好,被调到果洛州某局当局长。消息传到单位时,大家都替他惋惜——45岁正是干事业的年纪,从繁华省城到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原牧区,明眼人都知道这是“贬谪”。送他走那天,老郑红着眼圈说:“到了那边照顾好自己,不行就早点申请回来。”他却笑着摆摆手:“在哪不是干工作,就当去体验生活了。”
他走的时候只带了个帆布行李箱,我去帮他搬东西,打开衣柜见里面大半是冲锋衣,还有双磨得发亮的登山靴。“高原上用得上。”他边叠衣服边笑,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光,不像要去吃苦,倒像要去旅行。
头半年没什么消息,偶尔在单位群里见他发几张照片:办公室窗外的雪山,牧民赶着羊群从楼下经过,还有次是他蹲在草地上,手里捧着个糌粑团,跟个藏族老汉凑着头笑。有人私下议论,说他这是破罐子破摔,在那边混日子呢。
转过年来春天,他突然回省城开会,约我们几个老同事吃饭。推门进来时吓了我们一跳,黑了瘦了,两颊却透着红,像被高原的太阳烤出的光泽。他从包里掏出个牛皮本,翻开全是密密麻麻的字,夹着不少牧民家的地址和电话。“那边好多牧户冬天接不上网,医保报销得跑几十公里路。”他指着其中一页,“我正跟省里申请,想在每个牧业点设个代办站。”
菜刚上齐,他手机响了,接起来就说藏语,说得不流利,却透着股热乎劲儿。挂了电话他解释,是个牧民的孩子发烧,村医搞不定,问他能不能帮忙联系州医院。“已经让车去接了。”他扒了口饭,“那边的路开春化雪最难走,得盯着点才放心。”
老郑忍不住问:“真打算在那儿长待?”他没直接答,从包里摸出张奖状,是州里发的民族团结进步奖,边角都磨卷了。“前阵子下暴雪,我们局里人全去铲雪,牧民骑着马送来热奶茶,塑料桶外面裹着羊皮。”他喝了口酒,眼睛亮起来,“你说怪不怪,以前在省厅批文件,签再多字也没那种踏实感。”
去年冬天,他来省城办事,顺路到单位转了转。新上任的厅长听说他的事,特意请他去办公室聊了半小时。后来听人事处的人说,有个回省厅的名额给他留着,他却回了封邮件,说牧区的光伏电站项目刚起步,走不开。
前几天刷到他朋友圈,是张夕阳下的照片,他站在一排崭新的光伏板前,身后是连绵的雪山。配文就一句话:这里的太阳,比省城的烈。我盯着照片看了很久,突然觉得,所谓的贬谪,或许只是换了个更需要他的地方发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