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蝴蝶22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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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一个老同事，原来在省厅当处长。因与省厅一把手关系处得不好，被调到果洛州某局当局长。消息传到单位时，大家都替他惋惜——45岁正是干事业的年纪，从繁华省城到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原牧区，明眼人都知道这是“贬谪”。送他走那天，老郑红着眼圈说：“到了那边照顾好自己，不行就早点申请回来。”他却笑着摆摆手：“在哪不是干工作，就当去体验生活了。”
他到果洛的第二天就给老郑打了电话，声音听着有点喘，说刚下飞机那阵儿头懵得厉害，晚上在宿舍翻来覆去睡不着，总觉得胸口压着东西。老郑让他别硬撑，先歇几天再去单位，他却说局里的人都在等他，得赶紧熟悉情况。后来听他说，第一次去局里报到，办公室的藏族同事给了他一杯酥油茶，说喝这个能抗高反，他捏着杯子尝了一口，又咸又腻，强忍着没吐出来，后来喝习惯了，每天早上都得喝上一碗。
那边的工作跟省厅差太多了。省厅里大多是对着文件、开开会，可在果洛，局里的事都跟牧民的日子绑在一起。有次牧民的牛羊得了传染病，死了好几头，牧民急得直掉眼泪，找到局里来。他跟着同事往牧场跑，路是土道，车开得颠颠晃晃，走了三个多小时才到。到了牧场，他跟着兽医一起给牛羊打针，蹲在地上忙活一下午，牛仔裤上沾满了泥和草屑。晚上没地方住，就跟牧民挤在帐篷里，盖着厚厚的藏毯，听着外面的风声，牧民给他讲家里的事，说这些牛羊是全家的指望。他后来跟老郑说，那时候才明白，在这儿干工作，不是看发了多少文件，是要看牧民的笑脸多不多。
过了半年，老郑给他寄了箱防晒和润唇膏，还夹了几包省城的茶叶。他收到后拍了张照片发过来，照片里他黑了不少，颧骨上晒得有点红，站在一片草地上，身后是几顶蓝色的帐篷，手里举着那箱东西。他说这边太阳太毒，刚开始没在意，脖子后面晒得起了皮，疼得没法穿高领衣服。还说牧民知道他爱喝茶，总有人往他办公室送自己家炒的茶，比省城的茶叶香。老郑问他想不想回来，他说现在不想了，上个月帮着几个牧场通了网，牧民能在网上卖牛羊肉了，有个牧民特意跑来跟他说，卖了好价钱，能给孩子买新书包了，那种高兴劲儿，在省厅里从来没见过。
去年冬天，单位组织去果洛交流，老郑和几个以前的同事都去了。到了他的局里，第一眼就看见办公室墙上挂着好几条哈达，还有牧民送的手绘唐卡。他穿着一件深色的夹克，比以前瘦了点，但精神头很足，说话的时候眼里有光。中午他带大家去吃藏餐，手抓羊肉、糌粑，还有熬得浓浓的牦牛骨汤。吃饭的时候，他跟大家讲这一年多的事：帮着村里修了引水渠，解决了灌溉的问题；联系了省城的学校，让牧区的孩子能去夏令营；局里还搞了技能培训，教牧民做民族手工艺品。他说得轻描淡写，可老郑注意到，有个藏族同事跟他说话的时候，一直用手拍着他的肩膀，眼神里全是信任。
回来的路上，老郑跟同事们说，以前总觉得他是受了委屈，现在才明白，哪儿的工作都能做出意义。不是只有在省城的高楼里才叫干事业，在高原上帮牧民解决实实在在的问题，同样是在干正事。今年春天，听说他牵头搞的生态牧场项目批下来了，能带动周边几个村的牧民增收。他给老郑发了段视频，视频里牧民们在草地上种草，脸上笑盈盈的，他站在旁边，跟大家一起扛着锄头，额头上全是汗。
其实想想，生活里哪有那么多顺风顺水的事，有时候换个地方，换个环境，反而能找到不一样的价值。就像他，从省厅的处长到牧区的局长，看似是“贬谪”，可他用自己的日子证明，不管在什么位置上，只要踏踏实实做事，真心实意帮人，就能活得有滋味，也能让别人记着你的好。这种踏实劲儿，比什么职位都金贵。
